西安鳥類手繪圖 馮曉瑞/繪制
黑喉歌鴝、血雉、紅腹錦雞、勺雞、褐頭朱雀、極樂鳥……一邊翻看著照片,彭程一邊講述著每張照片的拍攝過程和每種鳥的生活習性。
這位拍鳥“達人”用十多年時間將鏡頭對準天空與樹梢,從秦嶺出發(fā),足跡遍布七大洲120多個國家,將全球一半以上的鳥類物種“收入”取景器。手中5050多種鳥類的清晰“寫真照”和數(shù)以萬計的照片,在他看來,按下快門只是開始,真正的使命是讓這些飛羽精靈的故事被看見,讓更多人懂得:每只鳥的翅膀,都承載著地球生態(tài)的密碼。
“追鳥”之旅 始于秦嶺
2013年,酷愛旅行的他,和家人一起去肯尼亞旅游,途中在酒店大堂看到了一張飛鳥的照片,盡管還叫不上這只鳥的名字,但其優(yōu)美的姿態(tài)瞬間打動了他。
在得知我國有鳥類1445種,約占世界鳥類種數(shù)的六分之一,是世界上鳥類最多的國家之一時,彭程突發(fā)奇想,想要把這些鳥都“收入囊中”。從此,他便四處追逐鳥的身影。
當然,作為全球生物多樣性最豐富的地區(qū)之一,“家門口”的秦嶺不僅是中國鳥類分布的“天然博物館”,更是無數(shù)人“追鳥”之旅的起點。
彭程的“追鳥”之旅也始于秦嶺。
入門就尋覓到了黑喉歌鴝的身影這件事讓他至今難忘。這一被譽為“亞洲神秘歌者”的珍稀鳥類,數(shù)量稀少、行蹤隱秘且鳴叫聲婉轉動人,在19世紀末被發(fā)現(xiàn)后,野外記錄一直鮮少。“它是鹟科歌鴝屬的鳥類,目前,全球范圍內僅確認了秦嶺佛坪、長青兩處作為它的穩(wěn)定繁殖地。它身形嬌小,身長只有十多厘米,和成年人手掌大小相近,雄鳥上體呈灰色,尾上覆羽亮黑色,十分靈動,經(jīng)常是能看到,卻拍不到。”彭程說,為了能拍出更好的效果,他不斷地將設備更新?lián)Q代,精進自己的攝影技術。
記者在彭程家的書房看到,這里不僅是書房,也是他的工作室。書桌上,各種鳥類觀察手冊,是他有空就會翻閱的資料,沙發(fā)上、地板上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相機包、背包、行李箱……“這些都是我的裝備,根據(jù)拍攝地、時間和拍攝目的的不同,每次出門我都會帶不同的相機、鏡頭。”他笑著說,拍鳥這件事很容易讓人“上頭”,一旦“入坑”就一發(fā)不可收拾。鳥兒的每一次飛翔,每一次跳躍,每一次撲騰的瞬間,都令人怦然心動,F(xiàn)在他只要有時間,就想馬上扛起“長槍短炮”出發(fā)。
捕捉驚艷瞬間 滿世界“追鳥”
隨著拍攝到的鳥種數(shù)量越來越多,彭程的鏡頭也轉向了更廣闊的天地。
一次,和幾個鳥友一起相約去青海拍攝,過程中彭程第一個發(fā)現(xiàn)褐頭朱雀的蹤影,并拍攝下照片,回到家他特意打印出一張“飛版”照片掛在書房,并寫下這樣一段文字:這只生活在海拔5000米惡劣環(huán)境中的褐頭朱雀,雖然貴為中國特有種,但在2020年之前所有觀測記錄都是外國人的,一幫不服輸?shù)?ldquo;鳥人”終于找到了這只神話鳥的家!
盡管這已經(jīng)是好幾年前的事情,但每每說起來,彭程仍滿臉驕傲。也正因如此,他的“追鳥”地圖不斷擴展。最瘋狂的時候,每年飛行里程數(shù),可超出繞地球一圈的長度。
在亞馬遜雨林,彭程為了拍攝藍喉金剛鸚鵡、角雕,在雨林待了半個月,忍受著蚊蟲叮咬和毒蛇威脅;在南極,零下30攝氏度的低溫,凍得相機電池都罷工了,他就把備用電池揣在懷里,用體溫“保溫”,拍下帝企鵝的可愛模樣;多次往返西安與巴布亞新幾內亞,在當?shù)?ldquo;鳥導”的指引下,進入未開發(fā)的密林之中,拍攝到被譽為“天堂鳥”的神奇生物。
“最難的不是路途遙遠,而是等待。野生鳥類的警惕性普遍較高,只要人一露頭,九成以上的鳥都會飛走,所以要想拍到精彩瞬間,只能靠蹲守。”彭程笑著說,“鳥友圈里大家都知道這么一句話,‘要拍天堂鳥,先走地獄路’,在茫茫的云霧森林里,為了拍攝一只罕見的歡樂極樂鳥,半夜就起床,徒步兩三個小時到達觀測點,趕在天亮前做好偽裝,舉著相機蹲守,這樣的流程要持續(xù)很多天,運氣不好,可能還會顆粒無收,但只要是與天堂鳥遇上了,絕對就有驚喜。”
十多年里,彭程把每年多半的時間都用到了鳥類攝影上,通過各種渠道收集鳥訊,在國外的網(wǎng)站、論壇上不斷結識“鳥導”(帶領游客在自然環(huán)境中觀察鳥類的專業(yè)人員),輾轉世界各地。但不變的是,每拍到一個新鳥種,他都會用手機記錄下來——出現(xiàn)的時間、地點、數(shù)量、還有一些特征。回到西安家里后,再把這些素材全部存進電腦。到現(xiàn)在,他的“鳥類日志”已積累到11萬字,密密麻麻的字跡里藏著5050多種鳥類的生命軌跡,好似一本鳥類電子百科全書,各種鳥類的照片也已經(jīng)裝滿了8個4TB的硬盤。
“有人問我,放著舒適的日子不過,吃這些苦干什么?但自己熱愛、家人支持,為什么不能繼續(xù)做,我得堅持到六七十歲,直到跑不動為止。”彭程說。
拍鳥更要愛鳥 用鏡頭解鎖生態(tài)密碼
在拍鳥的過程中,彭程也感受到了一份責任。他說,鳥類對水質的要求遠高于人類,如果水質污染,它們就會遠離,絕不會飲用;鳥類喜愛安靜,一旦發(fā)現(xiàn)周圍有噪聲或有危險,便很快躲離或搬遷,甚至棄巢;有些鳥可能因氣候因素、體能原因而暫時停棲某個地方,急需休息調養(yǎng),追逐可能導致其死亡,人們必須得為這些可愛生靈做些什么。
在印度尼西亞的一次拍攝過程中,彭程看到當?shù)厝擞脧椆蛳乱恢淮篪B,之后這只鳥竟出現(xiàn)了餐桌上。“崩潰又憤怒。”他這樣描述自己當時的心情。“一張出彩的照片是記錄,更承載著一份責任。彈弓、鳥網(wǎng)要收起來,這樣鮮艷的羽毛、清脆的啼鳴應該屬于自然。”他說。
十多年的“追鳥”路,彭程記錄了全球5050多種鳥類,拍下的中國鳥種達1300多種。“現(xiàn)在中國的鳥類還有差不多200種是我還沒有拍到過的,集齊中國所有鳥種,也是我短期的目標。”彭程說,拍鳥之外,他最珍視的,是那些記錄“變化”的照片:青海湖畔,曾經(jīng)因過度放牧而退化的草場重新長滿牧草,斑頭雁的數(shù)量迅速增長;浙江千島湖,因水質改善,越冬的鸕鶿群從幾百只發(fā)展到上萬只;秦嶺深處,朱鹮的數(shù)量從1981年的7只,恢復到如今全球數(shù)量破萬只。
“每只鳥都是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的晴雨表。”彭程說。當他在秦嶺再次拍到曾經(jīng)熟悉的“鳥類朋友”帶著幼鳥出現(xiàn)時,他知道,這不僅是一個物種的延續(xù),更是大自然對人類保護行動的回饋。
彭程的“追鳥”之旅還遠未結束。就在記者采訪后的第二天,他再次背上裝備,踏上前往印度尼西亞蘇門答臘島的拍攝之旅。他說,只要天空還有翅膀在飛翔,他的鏡頭就會繼續(xù)追尋,因為他堅信:每一張照片,都是一封寫給未來的信,信里裝著人類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希望。而那些翱翔的身影,終將成為跨越國界的語言,訴說著地球生命共同體最動人的故事。
首席記者 龔偉芳
責任編輯:白子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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